第(2/3)页 云知夏闭了闭眼,心中默念:这一碑,不止为死者正名,更为生者开路。 她转身看向骨匠阿乙。 那位盲眼的老匠人拄着骨刀,一步步走向碑体。 他粗糙的手指缓缓抚过碑面,从第一行医名摸到第三百行,确认无一遗漏。 忽然,他停下。 所有人屏息。 只见他猛然将骨刀尖端刺入自己掌心,鲜血汩汩而出。 他以血为墨,以身为柱,在碑底最下方,一笔一划刻下最后一行小字: “吾名不录,只为刻名者。” 刻毕,他轻轻一笑,盘坐于碑侧,头微微垂下,再无声息。 死了。 这位一生未学医术、却为三百蒙冤医者刻名立碑的盲匠,用生命完成了最后的铭刻。 云知夏缓步上前,俯身合上他的双眼。 她拾起那把沾血的骨刀,深深插入碑缝之中,低声道: “你不是无名者——你是医律第一匠。” 风不知何时又起了。 吹动玄衣,拂过碑面,带起一阵细微嗡鸣,仿佛无数亡魂在低语回响。 云知夏立于碑前,望着这片焦土重生之地,心中清明如镜。 就在这万籁俱寂之际,律婆忽然上前一步,枯瘦双手缓缓抬起。 她不会说话,但她会手语。 而此刻,她身后不知何时已站满了身影——数十名聋哑孩童,衣衫褴褛,眼神却亮如星火,静静等待。 他们围住医律碑,如同守护圣物。 律婆的手动了。 第一个手势落下,孩子们齐齐跟进。 无声的手语,在月下流转如河。 云知夏望着那一双双虔诚的手,忽然听见远处村落传来一声苍老却坚定的呼喊—— “我儿残手……可否学医?”北风如刀,割过焦土,却再也吹不散这片土地上沸腾的热意。 律婆枯瘦的手在空中划出第一道轨迹,指尖颤抖却坚定。 那是一个“医”字。 数十名聋哑孩童紧随其后,双手齐抬,动作整齐如一人——他们不是在模仿,而是在宣告。 月光洒落,映照着他们眼中滚烫的光,那一双双曾被世人视为“废目”的眼睛,此刻盛满了星辰。 第二字落下:“无”;第三字接续:“罪”。 无声胜有声。 这三字手语如惊雷滚过荒原,在场百姓无不心头震颤。 这不是诵读,是烙印,是将血与火换来的律令,刻进骨髓、传于后世。 人群自发跪伏,连那些曾对医者嗤之以鼻的老卒,也低下了头颅。 云知夏立于碑侧,冷眸微动。 她看见一个断臂少年挣扎着举起残肢,努力比出“医”字的手势,指尖颤抖得几乎脱力,却不肯放下。 第(2/3)页